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机器干了我的活

分类:话题 作者:郭亨宇 整理时间:2023-10-02期刊:《读者》2023年11期 阅读数:人阅读

120元与2美分

 

我们每个人都在逼近被机器抢活儿的时刻。对于张伟,这个时刻已经到来了。

大学毕业至今,张伟已经做了8年独立画师。2022年,他经人介绍,接到了一份配图工作——给小说绘制人物头像。

这是一份“走量”的活,对技术和创造性的要求不算高。对方开的价位也合理,120元一张,一共65张。主要成本在于沟通。因为是第一次合作,双方花了一天时间对接需求,其间张伟画了3张草稿,对方找来一些案例给他做参考。

一切推进顺利,沟通后,他交了第一稿,通过了。对方还支付了第一张画的稿费。几天后,他突然收到通知:“小说配图将从人物插图改成物品配图,使用AI(人工智能)绘画,合作中断。”

“我被AI抢活儿了。”张伟哭笑不得。他要对方给他看看AI生成的成果,对方发给了他。他的感受是“挺不错”,但更大的落差是成本:机器生成一张图只需要花费2美分(约合人民币0.139元)。

给AI打下手

 

这是860多倍的差距。

公司的经营者们先动了心——哪家公司开始裁美术人员、哪家公司开始研究AI技术、哪家公司已经在用AI生成图,类似的传闻越发频繁地在画师群体内流传。

刘晓莉所在的游戏公司就是其中之一。2022年10月底,市场部一位同事开了一次AI绘图分享会,用游戏项目的成品图,现场生成了相关图片。

大多数参会人员反应平淡,唯独制作人兴奋异常,眉飞色舞地追问美术负责人:“今后游戏内的部分皮肤是不是可以用AI制作?”

此前,皮肤绘制这类工作都会外包一部分,每张图稿费在五六千元,需要一名画师画上一星期。如今使用AI,生成图片只需两小时,再经过原画师上手改,一个半小时就能完成。满打满算,一张图的产出只需4小时,而成本是原先的1/42。

在甲方很多细致的要求面前,AI的随机性并不占优势。它无法理解一些简单指令,比如,“把脚往后收一收”——或许这就是为什么,那家出版商在选定AI作画后,将小说的配图从人像改成了物品。

但在真正的威胁到来之前,人们的心态先变了:和刘晓莉在同一岗位工作的同事,在开完AI分享会后一下子有了危机感,但他又不太乐意给AI“打下手”。

成为机器的养料

 

如今人们已经理解,机器并不是凭空学会了画画。在此之前广为人知的AlphaGo,就学习了16万套人类棋谱以精进“棋艺”;而将一个人脸识别算法训练至合格,常用数据集生成的人脸图片数量,往往达百万量级。

AI绘图也是如此。除非直接指定风格,否则人们并不容易分辨一幅机器生成图究竟“学习”了哪些艺术家。

但很快就有了例外。2022年8月底,AI绘图工具mimic一度在日本画师群体中引发热议,这款绘图工具能模仿指定漫画家的画风,输出风格相近的作品。日本画师开始集体抗议,许多画师表示自己的作品不会授权给mimic用于训练及使用。

紧接着,事态蔓延到中国画师圈。独立画师魂君表示,一开始,人们只是抱着“玩玩看”的心态使用这些工具;进而,出现了一些不画画的人使用特定画师的作品训练模型,再反过来用生成的作品嘲讽该画师的事情。

2022年10月13日,魂君发布了一则微博,呼吁业内画师关注AI绘画侵权现象。他提到,目前AI未经授权拿画师的画做养料、拿画师的图洗稿生成作品的情况逐渐泛滥。他希望更多同行能发声,抵制以AI绘图为名义的侵权。

受到抵制的各大平台,都因能制造出画风极度接近特定画师的作品,而被视为“洗稿”机器——这种行为泛滥,从而导致画师的原作有时反而会被识别为“AI制造”。

新技术放大了一个旧问题:抄袭。

画师圈有个约定俗成的习惯:同人(动漫文化用词,指不受商业影响的自我创作)爱好者会在网络上收集自己喜欢的图片,上传到一些公开平台;而初出茅庐的画师,则将此作为宣传自己,或与同好交流的方式。

为了方便搜索,他们常会给图片打上非常细致的标签,于是,这些平台成了天然的AI素材库,只要使用“爬虫”技术,将图片和词条抓取下来,就可直接用于训练,连人工标注的成本都省了。画师在无意识中,也为AI进步贡献了一份力。

使用图片作为训练素材的时候,多数AI平台并不会征求原作者的同意。平台商业化后的收益也不会有半分钱进入原作者的口袋——一些画师认为,这实际上已经构成侵权。

人类反击战

 

作为传统的乙方角色,很难说画师的态度能在多大程度上左右甲方的选择,更别提改变技术前进的车辙了。但他们也并未自此缴械投降。

魂君在自己的倡议中提出一个思路:今后画师们在平台上发布作品时,可以在作品上覆盖大面积水印,破坏作品的完整性,以防止被用于训练AI以及洗稿。

画师们也被迫自证自己的作品并非出自AI之手。

他们向社交平台上传作品的同时,开始主动贴出草稿等绘制过程,甚至有网友表示,这种做法已经成了新的“发图礼仪”。也有部分画师大面积撤下自己公开发布过的作品,以防止被用于AI训练。

2022年9月,一个名为Spawning的艺术家团体开发了网站Have I Been Trained(我被用于训练了吗),通过检索目前最大的开源图片数据库,帮助艺术家了解自己的作品是否被用于AI训练。

一些传统图片平台也摆明自己的态度,先后删除了平台上一些明显标注为AI生成的图像;一些图片爱好者社区则以保护人类创作者为由,禁止AI生成的作品在平台上出现。

当然也有人使用法律手段反击。2022年11月3日,微软收到一起集体诉讼,其旗下的AI编程助手被控诉使用公共仓库内用户发布的代码进行训练,侵犯了大量创作者的合法权益。

这起诉讼引发了广泛关注,因为目前包括AI绘图在内的绝大部分人工智能生成工具背后都是同一套运行逻辑。

过去一年,文字生成图像、文字生成音乐和视频的工具,花样不断翻新,彼此超越,而创作者们则花一年时间沉淀,提出一个问题:如何在技术面前保护自己的权益?

面对越来越无所不能的AI,人类群体的观点也出现分裂。

魂君加了不少讨论AI绘图的聊天群,他通过观察发现,研究技术和做老板的,聊到AI通常都会比较兴奋且积极乐观。至于画师们,魂君总结道:“有悲观派,认为AI迟早会取代人;有乐观派,认为AI只是一个工具,认为今后围绕AI会衍生一些新的工作岗位;之前群里还出现过一个拥护AI的极端技术主义者,他觉得人学习不算侵权,那AI学习也不算。还有画师认为AI的出现是一件好事,能淘汰所谓的‘低端画师。”

越来越多的迹象显示,这不是一场昙花一现的争吵,而是技术普及之路上绕不开的核心话题。

在AI绘画相关的内容下,人们总是自发地将有关侵权的讨论顶到热门;Stable Diffusion官网则于2022年12月宣布,允许艺术家在训练数据库中搜索并删除自己的作品。

踌躇再三,魂君选择不使用AI绘画工具:“还是担心侵权问题。”

被AI抢了插画生意的张伟有更直接的感受:AI就是一台大型抄袭机器。他认为以当前大家对AI的追捧程度,很快就会在不同程度上导致画师失业,AI最终将成为一个凌驾于人之上的存在。

刘晓莉则认为自己的竞争对手从一开始就不是AI:“竞争对手是那些更年轻的原画师,我早就有危机感了,AI算什么?”

那AI的抄袭问题呢?刘晓莉干脆地反问道:“人就不抄吗?”

(一棵树摘自微信公众号“果壳”,本刊节选,毕力格图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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