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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有我的一盏灯

分类:人物 作者:陈娟 王燕灵 整理时间:2023-10-02期刊:《读者》2023年13期 阅读数:人阅读

 

蔡皋的家在顶楼,当年她特意选了这里,看中的是楼顶可以改造成花园。耄耋之年的她,生活依然很忙碌,每日除了画画、读书、写作,还和先生细心打理着楼顶的花草。“和花草打交道,它们不会辜负你。”蔡皋站在紫藤架下说,“在藤下读书,有一种紫色的香味拂过,书也香,字也香,心思也就有了淡紫色的香味。”在这座“秘密花园”里,她关照花草,也关照自己的生活。

蔡皋曾经问过自己一个问题:我的作品是什么?经过思考,她找到了答案——“它像一泓清水,不大不小刚好照见我的天光和云影,照见我的生活。”

“我的生活、我的作品与儿童,与民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”蔡皋喜欢民间,将民间精神总结为“对生活的大肯定的精神”:看待生活的悲欢离合,都是欢天喜地的,都是喜剧。因为民间多凶险、多悲苦,需要化解。那种不屈不挠,那种积极抗争,正是民间精神最宝贵的地方。蔡皋就这样不断地从中国传统文化里找故事、找力量,“里面有很多好东西,只是需要去深挖,用现代人的眼光去创新”。

“我要做的是让孩子看到文本精神,而不是看到故事就完了。”她笑着说。像她最著名的作品《宝儿》的封面——一个小孩举着一盏灯,她说:“这盏灯很重要,举高一点儿,人就看得远一点儿。我不可能像孩子那样元气满满,但至少我有我的灯,向他们举起一盏灯。”

没有沉重,何来轻盈

 

蔡皋凡事不喜欢计划和筹谋。“但凡计划,一定不好,我只能去遇见。不经心是最好的,来得越自然越朴素越好。”

她开始画画,并走上艺术之路也是如此——这要归功于全家的宽容。小时候,外婆、母亲、姨妈都是戏迷,常常带着她一起去看戏。她的一个远房舅妈,还是湘剧团里的角儿,她们经常去捧场,《逼上梁山》《天女散花》《九件衣》等蔡皋都看过。看完戏回来,蔡皋就照着记忆画画。一开始是从床底摸找松软的木炭,在一扇扇门背后的粉墙上涂鸦,画的大都是戏里的人物,乱七八糟的,家人既不骂也不擦。后来胆子大了,她开始在课本上画,连同学的课本也遭了殃。那时的她,痴迷画画,纯粹就是觉得好玩。

蔡皋真正意识到画画是一门艺术,是在多年后。20世纪70年代,蔡皋考入湖南第一师范学院,边读书边画画,有时画墙报,有时给刊物画插图。毕业后,她在株洲县(今株洲市渌口区)文化馆工作,画了一年宣传画。有一次,湖南著名水彩画家朱辉画大壁画,她坐在下面支起画架画小画。朱辉时不时低头看看她的画,冷不丁说了句:“哎哟,色彩天才。”蔡皋说,那一刻她像被天上掉下来的苹果砸中了脑袋。

一年后重新分配,蔡皋被分到乡村小学教书。学校在太湖水库附近的一个“寺村”,是株洲县最偏远的地方。上课时,她站在台上讲课文、诗词;下课后,她放下粉笔,砍柴、担水、打坝、修水塘,还有春插秋收。“在艰苦的生活中体味人生深层的喜乐,思想境界渐趋明朗,生活也‘日日是好日地好起来。”蔡皋主教语文,也教音乐和美术。与孩子们朝夕相处,她发现孩子是质朴的、简单的、无忧无虑的,“云来了、风来了、雨来了,他们都会快乐”。一有工夫,蔡皋就拿起画笔,写生、画速写,也画彩色连环画。

之后,她被调到小镇教书,依然没有放下画笔。36岁时,她被调入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,从事儿童图书编辑工作。再后来,她重新拿起画笔创作,一直到今天。

蔡皋至今还记得到出版社报到那天的场景,那是她最幸福的时刻。接到调令后,她花了半天时间办完所有手续,第二天就去单位报到。她走进出版社的院子,走到一棵树的绿荫底下,突然觉得自己很轻,走路像风一样,“脚下有一种很轻盈的感觉,几步路走下来,我有点儿害怕。我对自己说,不要着急,慢一点儿,要享受一下。我走了这么多年,终于走到了这条路上”。

后来,蔡皋悟到了当时自己何以如此:没有沉重,何来轻盈?

蔡皋作品《隐形叶子》

 

把最好的东西给童年

 

蔡皋的人生底色是暖色调的。

每每忆及童年,她脑海中浮现的画面都与外婆有关。外婆没怎么念过书,但充满智慧,生活精致、干净,虽然条件有限,但“把朴素的生活过得很有味道”。

外婆会做甜酒,会做坛子菜,最拿手的是针线活,搓麻线、打衬、剪鞋样、纳鞋底、用楦头给鞋定型,样样精通。她经常边做针线活边讲故事,有时也教蔡皋唱童谣。“外婆讲的话都很妙,是从生活中得来的民间智慧。”蔡皋说。派她出去打酱油时,外婆说要“牛一样地出去,马一样地回来”,意思是别贪玩,做事情要让人放心;让她做家务时,外婆说要“眼眨眉毛动”,意思是做事要机灵点儿,注意观察别人的表情;当她领着二妹去上学时,外婆说“出门看天色,进门看脸色”。

“家庭教育就该这样潜移默化、不露痕迹,外婆在做,妈妈在做,爸爸在做,你觉得那个行为、那种生活方式很美,就接受了,它们慢慢就变成你自己的了。”温暖、健康的幼年时光,给了她审美,也给了她勇气——热爱朴素日常,善于在困难中看到鲜花。

2001年,“日本图画书之父”松居直找蔡皋画《桃花源的故事》。她首先想到的是6年乡村教师生活——那段艰苦但快乐的岁月,那些茶亭、小路、老者、耕牛……都被她从记忆里“拖”出来,画进书里。在故事的结尾,渔人要离开桃花源时,收到两件礼物:一件是花种子,另一件是拨浪鼓。这是蔡皋的一个“小心思”。“给渔人种子,其实蕴含了渔人对理想生活的盼望,他向往桃花源那种自给自足、丰衣足食的安详自然。我希望也给看故事的小孩种下一颗桃花源的种子。”她要把最好的东西给童年,“你不给童年,会耽误多少人一辈子呢”。

如今77岁的蔡皋,还在用画笔记录生活、追忆童年、捕捉日常。她记录一棵树如何死去,被砍掉,再萌芽,花十几年的时间自己包裹住伤痕。她说:“摸摸它,我就有力气!”

“所有这些,不管是创作体验,还是人生经历,包括那些遇见的瞬间,都是你的一部分,没有废的地方。像我外婆做鞋,边角料都用来做鞋底了。你手里有一根魔法棒,或者说一根缝衣针,把所有的碎片连接起来,重新拼接、组合,这样的人生拼图一定很美。”蔡皋说。她很幸运地遇上了画画,并把人生中的那些经历放在了画里。

(海棠春摘自《环球人物》2023年第9期,本刊节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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