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熟的声音
果实的成熟也有声音,你听到了吗?尤其是一些植物晚熟的果实,或随风飘摇,或倏忽坠落,都会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,诱引那些小鸟和小兽竖起耳朵倾听——啪啦、咕咚,唰啦啦、哗啦啦,这些音韵在空旷的山谷、寂静的树林,漾起一圈又一圈涟漪。
晚秋的栗园、橡树园里,栗果、橡子耐不住金色暖阳的轻抚,从毛刺刺的果球里炸裂,哪怕只有一丝清风,它们也会滚落下来。小松鼠、花栗鼠飞奔而来,衔着、抱着,一颗颗地捡拾,一趟趟地搬运,在树枝上来回蹦跳,用毛茸茸的大尾巴拍打,啪啪啪,核桃、松果纷纷坠落,落在一层层黄叶、红叶上,像在弹奏钢琴曲《秋日私语》。
木瓜黄了也会坠落,它的个头儿大,圆滚滚的,声音也大,咕咚咕咚,像小孩子往老井里投石头,回音不绝如缕。声音里飘着木瓜的香味,是那种清甜的香。一个红衣女孩走进林子,捡了好多青青黄黄的木瓜,“投我以木瓜,报之以琼琚”,她要送给谁呢?
不过,皂荚林是没有人敢贸然闯入的,皂荚果实是那种阴郁的黑褐色,似一把把大刀,风吹来,哗啦哗啦响,像小时候玩的哗啦棒槌。
丝瓜秧蔓爬得可真高,爬上了高高的屋檐,爬满大树的枝枝杈杈,长长的果实带着弯,几场寒霜之后干瘪了,撒落一地的黑籽。丝瓜瓤晒干了可以洗炊具,刷刷锅、洗洗碗,把平淡的日子刷洗得清清爽爽、有滋有味。
还有长把儿葫芦,像个孩子似的在树枝上荡秋千,唰啦啦、唰啦啦,一不小心咕咚一声掉下来。老秋时俺爹总要收一些来,一敲梆梆响。
我一直闹不明白,二爷爷的酒葫芦里那些瓤儿、籽儿,怎么变成了烧酒?时不时抿上几口,让他醉得像一颗摇摇晃晃的老葫芦。
冬天的老柿子红彤彤的,像灯笼,挂在光秃秃的枝头,晶莹剔透,召唤着鸟儿们一群群飞来了。红柿子禁不住冰冻雪压,更撑不住鸟雀们的跳跃,啪嗒啪嗒,都落下来,成了一摊摊烂泥。
有些乔木的果实是经冬不落的,像栾树的果实是黄的,女贞子是黑的,下雪的时候也不落,这棵唰唰唰,那棵哗哗哗,声音轻轻柔柔,是捎给鸟儿的悄悄话吗?我们不知道,只有风知道。
(初春摘自《联谊报》2021年11月9日,视觉中国供图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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